我在梦境中见过你

*Aiden Pearce/Desmond Miles（无差）

*本章副标题：一个刺客如何打碎一个黑客的世界观

*突然爆字数我也很绝望啊（。

*前文：1  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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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

年轻刺客站在平台上，他隔着护栏向下望了望，川流的汽车在从高处看来变得狭窄的马路上涌动着。他后退了几步，一气呵成地冲刺、借力踏上栏杆、起跳、扑住对面的建筑露台的边沿。他撑上露台，掏出手机，承蒙私法制裁者百忙之中帮他开门，面前的电子锁在几秒后“嘀”地亮起了绿灯，通向走道的门应声而开。

“我进来了。”戴斯蒙说。

手机上有他在楼下已经扫描过的地图，但他仍然张开了鹰眼重新确认，视线里是一片代表安全的灰白色。

二十分钟前，艾登.皮尔斯把德马科公寓里的画面调给他看时，屏幕上正是其中一个警察的通讯记录：他们奉奎恩的命令打算护送德马科出城。戴斯蒙睁大眼，把那几条短信读了又读，才抬起眼来：“黑警？”

艾登哼了一声表示同意：“德马科犯了个大错，奎恩一定觉察到了。幸好咱们来得及时，他跑不了的。”

“这么说，你在他电脑里翻出点什么了？”

“这几天我一直在跟拍卖会的事，就是想把德马科引出来。许多人已经被逮捕，他终于还是没沉住气，几个小时前，他给一个不明人士发了条消息。”艾登双手插在风衣兜里，朝着小巷另一侧的停车场走去，“消息里提到了调回安保的事，这个不明人士一定就是你的圣殿骑士，我已经摸到了接收端的位置。这件事德马科算是办砸了，奎恩虽然是地头蛇，但他不会得罪阿布斯泰戈，他反应倒快，立刻派几个黑警来借逮捕之名，行护送之实。”

“圣殿骑士是我的事，”戴斯蒙立刻反应过来，“我去。德马科交给你。”

“我已经把定位发到你手机上了。”艾登已经走到一辆靠着墙的车旁边，在矮墙的阴影下，他抽出了自己的手枪，检查了弹匣，“在梅德麦尔区西部的一栋楼的高层，既然德马科只能依靠黑警，显然大部分原本属于他的安保都在那边，你先到附近用我给你装的程序扫描一下，然后等等我。”

戴斯蒙摇了摇头：“如果德马科出事，以圣殿的谨慎，他可能会马上转移。再说这本来就是兄弟会的事，我不能让你一起冒险，我得立刻进去。”

艾登合上弹匣，瞪了他一眼：“你打算怎么进去？南方社团肯定部署了整栋楼，还是你想在众目睽睽下徒手爬大楼？”

“附近有没有高度相当的楼？”

黑客似乎被噎了一下，然后他将手里的枪塞进对方怀里：“应该有，你自己找找。这个你拿着。”

这次换成戴斯蒙拿着枪不知所措：“我没怎么用过枪，再说你把枪给我你要用什……”

他话音未落，就再一次目瞪口呆地望着艾登打开了旁边那辆汽车的后车盖，拎出了一把榴弹枪，戴斯蒙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。看来艾登确实在城市各处有隐藏的武器库，只是没有藏在集装箱里而已。

艾登将榴弹枪扔进汽车副驾驶：“你的训练内容不包括枪械？”

“我会用，但是不太经常。”

“那就先拿着吧，就当多个保险。”艾登已经钻进车里，他的声音从耳机里传过来，“梅德麦尔不太远，停车场里那辆摩托归你，保持联络。”

 

当时说要“保持联络”的人，现在却在耳机的另一端声称自己要暂时关闭耳麦。戴斯蒙知道这代表艾登终于等到了他的目标——从私法制裁者扔进车里的榴弹枪来看，他是不打算让德马科的事低调收场了，他要关闭耳麦，想必既是为了让自己保持专注，也是为了让刺客不受到耳机里的轰炸声的影响。

而戴斯蒙也借着黑客交给他的ctOS扫描程序，辅以鹰眼的帮助，悄无声息地撂倒了附近楼层的安保人员，等到他到达标记为信号另一侧的神秘房间前时，艾登正好重新连上线。这个房间由于没有任何内置摄像头，在地图上显示为一片令人不安的漆黑。

“门锁有点麻烦，稍等。”艾登在耳机里说。

然后是彻底沉寂的一分钟。

当门锁上的亮点由红转绿时，戴斯蒙把手机揣进兜里。他以随时准备弹出袖剑的姿势半蹲下身，肩膀的肌肉绷紧，伸出手轻轻地推开门。

房间里空无一人。

戴斯蒙深吸了口气，重新站直，将门在身后掩上。他环顾四周，把目标锁定在合在桌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上，他快步走了过去，将屏幕的翻盖掀了起来，摁下电源键。

“人不在，是不是该翻翻他的电脑？”

艾登轻笑了一声：“有时候电脑知道得可比人多，把你的手机摄像头对准它。”

刺客照做了。屏幕上显示为输入密码的光标跳了几下，突然偃旗息鼓，画面闪烁着变成一堆疯狂扫过黑屏的代码，而私法制裁者在耳机里“啧”了一声。

“保护还挺严密，要完整破解起码得等上十来分钟。把手机架上吧。”

戴斯蒙左右张望，从桌上随手拿起了一个笔筒架住了手机，然后开始在房间里打转。房间很普通，似乎只是一个临时据点，没有摆出任何能显露出个人信息的物品，他用鹰眼扫描了一圈，也确实只有电脑会在视线里变成金色。

等到他回到电脑前时，屏幕上已经显示出一个破解进度条正在缓慢向前移动。显然艾登没有要主动跟他聊天的意思，戴斯蒙于是拉开椅子，在桌子前坐下，抱着手臂盯着那个进度条。

“你把德马科怎么样了？”他问道。

“打断了腿，然后帮他报了个警。”

戴斯蒙不禁笑出声：“真的？但愿警察能顺藤摸瓜，追查到奎恩身上。”

“别想了，德马科如果还想要命，就不敢供出奎恩来。”

“他到底控制芝加哥多少年了？”

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。

“很久了，”艾登最终回答，他的嗓音显得暗哑，“在我出生之前，这帮蛀虫就开始啃食这座城市。以前他靠的是遍布各处的眼线，但在ctOS上线之后，隐私保护已经形同虚设，而奎恩可以只手遮天。要是我能……”

他没有继续说下去，戴斯蒙琢磨着他的言下之意，最终他谨慎地回答：“奎恩是个老头子，等到他一死，南方社团或许就掀不起风浪了。”

“或许吧，但要改变芝加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。”

戴斯蒙张了张嘴，他还想说什么，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。正在他思索之时，进度走到一半的屏幕上弹出了几份已破解完全的加密文档，于是他点开文档，粗略地浏览了一下。“ctOS的资料。”他读道，“雷蒙.肯尼。”

“雷蒙.肯尼？他是ctOS的创造者。”

“他是圣殿骑士的目标。”戴斯蒙从椅子前站起来，“阿布斯泰戈要找他，肯定有什么目的，我只奇怪他们怎么还没抓到他。”

“他在几年前的大停电后就销声匿迹了，警方和布鲁姆都没能找到他。但也可能布鲁姆最终找到了他，悄悄把他处理掉了。”

“而我的身份不存于世有二十几年，”戴斯蒙回答，“一个摩托驾照就把我暴露了。圣殿骑士要是真想找什么人，他们会找到的。”

“这里面确实有更多雷蒙.肯尼的资料，如果说德莫特.奎恩是只啃食城市蛀虫，恐怕阿布斯泰戈够得上是吞吃世界的暴龙。”艾登似乎正在加快破解进程，他的语气突然紧张起来：“等等，防火墙有点不对劲……该死！”

他话音未落，警报器已经蓦地响起了尖叫，然后那声尖叫便如同被扼死般突然消音，显然是私法制裁者远程关闭了它。

“赶紧撤退，他们发现你了。”艾登正在说。

戴斯蒙望了一眼屏幕，破解进度显示为73%。

“再等等，快好了。”

“ctOS响应时间最多只有五分钟，”艾登低沉的声音震着他的鼓膜，“五分钟后，这栋楼就会被警察围得水泄不通，他们没准能找到你已经被雇佣兵打成筛子的尸体。”

“多少人？我有多久？”

“走楼梯的七八个距离你还有十三层楼，蠢到去坐电梯那几队被我锁住电梯送回一楼去了，等他们能把电梯打开时，估计正好跟警察打个照面。”

“谢了，”戴斯蒙伸手拉上了兜帽，如同披上他的铠甲，“七八个，我应该还能——”

“七八个全副武装的重型佣兵，”私法制裁者不耐烦地加重了语气，“而你全身上下只有一把手枪。”

刺客紧盯半掩的房门，他的手臂自然下垂，腕上的利刃却蠢蠢欲动：“我还有袖剑。这道走廊很窄，最多只能供两人并排通过。就算他们武装到牙齿，头盔下还是能找到缝隙，只要我能抢占先机……”

“对，干掉前两个，然后完全暴露在第三个的扫射下。”艾登再次抢断了他要说的话，“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经过基因改造的超级人类，你说的只是理论而已，你杀过人吗？”

这个质疑让戴斯蒙下意识地轻抚了一下左腕的袖剑，仅有的一次利刃刺破血肉的感觉仿佛在还藏在他小臂的肌肉上，那真是格外痛苦的记忆。在那之前，他总有一种幻觉，好像只要他转过身就能再次回到灯光和人群中，如今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后退。

“我是个刺客，”他终于低声说，“我当然杀过人。”

 

艾登一时没有回答，但他也没有关上耳麦，戴斯蒙能听到风声、汽车鸣笛和轮胎飞速蹭过马路边沿的尖叫声。在私法制裁者把油门踩到底之后，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赶不及时，他再次沉着声开口了：“他们离你还有两层楼，进度多少了？”

“97。”

“你必须完全照我说的做，否则我现在就给你来个全楼停电。”

“那我前面都白费了，我明白。我答应你。”

“他们就快到了。退到门边准备，倒数10秒，我会给你信号。”

戴斯蒙把破解资料的手机留在了电脑旁，然后他照办了。10、9、8。他矮下身，紧贴在门侧，开始计时，7、6、5。

寂静的走廊里渐渐传来了脚步声。

4、3、2。

戴斯蒙打开鹰眼，隔着一道门，暂时望见一片灰白的世界。

1。他默数道。黑客显然也在和他一起计数，就在倒数结束的刹那，一声爆炸的巨响精准地在走廊拐角处轰然炸开，戴斯蒙冲出门，视野里立刻锁定了三个正惊慌失措地背对他的人形，他扑向五步开外的第一个人，一脚踹上那人的膝弯，在对手因吃痛跪倒时，手臂正好收紧勒着他能摸到的头盔下的那道缝隙。当这个敌人挣扎着倒下后，他抓住对方手里机枪的枪管，用枪托猛地朝着刚刚转过身的第二人砸去。

在第二个摔落地面的身影后，露出了正朝他端起枪的第三人。

火警洒水器随着第二个雇佣兵重击地面的声音突然开启，戴斯蒙向后仰身，而他的敌手在慌乱之中将一串子弹斜射上了天花板，他还没来得及纠正这个错误，就被刺客一记滑铲踢倒在地，后颈上猛地挨上了一击。

戴斯蒙站起来，抹了抹额头上沾上的水珠。在走廊的拐角处，四个被先前的爆炸冲击到的人分散地躺在地上，火警洒水器还在旋转，而袖剑仍然安然地藏在他的手腕内侧，接着他意识到耳机里一片寂静，显然他那破手机的蓝牙信号范围没这么远。

他快步奔回房间，对着电脑屏幕上的100%破解进度松了口气，便一把抄起手机塞进裤兜里。在一个短暂的电流音后，耳机另一端的人重新连上线了：“把你的手机拿出来，出门右转，到下一个岔路再左转，一直向前跑，你能看到一道安全门，我会帮你解锁。”

戴斯蒙依言而行，安全门在距离他三步时自动打开，但艾登没说话，他只好继续举着手机，直到耳机里再次响起合作者低沉的嗓音：“我到楼下了，警察比我到得早些。我用他们的摄像头，你继续向前左转就有个消防楼梯，他们会逐层搜索，等会我把他们的位置图发给你。”

“消防梯能通到天台吗？”戴斯蒙问。

艾登似乎对这个问题有点困惑，他花了几秒钟重新调出大楼的设计图，然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：“能。”

“天台不是封闭的吧？”刺客冲进了楼梯间，他握住扶手得以让惯性改变身体的方向，“千万告诉我天台的构造不是封闭式的。”

耳机另一侧再次出现了明显的停顿。

 “你带钩索了？”

“没。但如果上面是露天的，这里正临着湖，我就可以……”

“你疯了，”艾登打断了他，“以这栋楼的高度，水面会硬得像——”

“水泥地，我知道。相信我，我受过特训。”戴斯蒙嘟囔了一声，“这是唯一一个能保证不和执行公务的警察起冲突的办法，我不想伤害他们，我知道你也从来不会伤害他们。”

“谁告诉你……”

“我听电台广播了。”戴斯蒙回答，他的嗓音从耳机里传过去后，电流的失真也没有抹去他声音中的那抹轻快，“私法制裁者：打击犯罪，保护平民，芝加哥的守护者——甚至还有警察悄悄支持你呢。”

艾登沉默许久，在戴斯蒙踏上最后几级台阶时，他才轻声回答：“戴斯蒙.迈尔斯，别这么天真，如果你天天听广播，你还会发现幸运奎恩是个大善人。”

 

戴斯蒙叹了口气，他终于爬上了天台。他才踹开楼梯井的门探出头来，高处的冷风便倏地扑过来，将他的兜帽吹到了脑后。刺客快步走向了密歇根湖的方向，远处高楼的灯光跳跃在一片高低不平的长方体中，投进湖面交织成彩色的波纹。而一架直升机正凌越它们而来，它伸出了探照灯，竭力搜寻着每一个可能在黑暗中藏污纳垢的角落。

“我到了，”他把手伸进兜里，摸到了手枪冷硬的枪柄，“帮我在下面制造点混乱，拜托。”

“我给你一分钟准备时间。”

“别担心，我随时都可以。只要发个信号给我。”

艾登没再说什么，但一道尖锐的汽车报警声随即在耳机里响起，其他的汽车报警器与人群的惊呼很快加入了这场噪音大合唱，戴斯蒙知道那就是给他的回答。

他从兜里掏出合作者塞给他的那把手枪，拉开保险栓，把它握在手中。他踏在楼顶的边沿，深吸了一口气，展开手臂，向下跃去，冲进了芝加哥斑斓的夜色中。然后他在空中蜷起以减轻风的冲击，当他几乎旋转一圈再次舒展身体时，便迅速扣动扳机，将满匣子弹一口气打进了水中。

迎接他的是密歇根湖的浪涛。

湖水冰冷，他虽然早有防备，还是被撞击感冲得呛了几口水。戴斯蒙在水下朝着远离岸边的方向多游了一小会儿，才挣扎着从水面探出头大口呼吸起来，好让氧气重新充进差点空瘪了的肺中。银色的月光铺在黑色的湖面上，闻讯而来的直升机探照灯正交叠着扫射沿岸的大楼，他能听到岸上依旧忙乱的声响，但耳机里却是一片寂静。戴斯蒙知道，突然这么泡了一下水后，他的一次性手机总算是报废了。

直升机的光在探向他的位置前瞬间熄火了，一艘游艇宛如一道破开湖水的闪电，在距离不远处滑行出一条漂亮的弧线。戴斯蒙从鹰眼里认出了那个蓝荧荧的人形，他奋力朝小艇游去，终于扒住了船的边缘。

年轻的刺客爬上了船，浑身湿透，冷得牙齿都在不受控制打颤。一身干爽的合作者注意到他的狼狈，便从驾驶座下拽出一条毯子扔给了他。

被临时“征用”的船上的毯子有一股陈腐的霉味，但戴斯蒙还是飞快地将它裹在了身上。

“就算你用子弹作为缓冲，在这种高度下一般人也会受重伤的。”艾登从帽檐的阴影下朝还在发抖的年轻人投去一瞥，“你经常这么干？”

“我受过训练。”戴斯蒙老实地回答，“但实际操作……我是说，这种高度差不多算第一次。”

阿布斯泰戈。艾登不由再次想道，人体实验真的罪大恶极。

他将恶劣的心情一股脑发泄到了油门上，小艇搅碎月影，划出一串卷着泡沫的白浪，将岸边的喧嚣远远甩开。艾登开船的风格与他开车简直如出一辙，戴斯蒙猝不及防地向后仰倒，幸亏及时抓住了护栏，才没有从后座上飞出去。

他才刚站稳，就听到私法制裁者说：“你为什么不愿意撤退？”

“我是个刺客。”戴斯蒙用同一句话回答，他反问道，“那你为什么愿意帮我？是不是因为你终于相信我的话了？”

“不是。”艾登反射性地回答，他顿了顿，还是不愿承认，只好说：“是你太容易信任别人。”

戴斯蒙犹豫了一下，他抬起眼来，迎着冷如利刃的风，望着前方驾驶席上那个背影。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，开口道：“我觉得……我觉得我可以信任你。那个圣殿骑士的目标——雷蒙.肯尼，兄弟会已经有所猜测了，他也是我的目标。”

艾登急打方向盘，漂过一段狭窄的湖湾：“你是要暗杀他还是怎样？”

“我对电子产品几乎一窍不通，但我知道他是个了不起的黑客。他是ctOS的创造者，圣殿骑士不是只想要ctOS，他们想要的是一个更好的监控系统——而兄弟会不能让这样的技术落到圣殿手中，我们想要保护他，招募他加入兄弟会。”

“而你也是个黑客，”戴斯蒙轻声说，“你或许有不同于圣殿的渠道……你能再帮我一次，先于阿布斯泰戈找到他吗？”

小艇渐渐慢了下来，最终停下了，只有风卷着浪推着它在湖心里打转。艾登转过身来，绿色的眼瞳在帽檐下暗得几乎接近于墨黑。“就像我说的，”他回答，“你太容易信任别人。”

然后他卸下了一侧的耳机，递给了刺客：“丁骨要跟你说话。”

戴斯蒙怔了怔：“谁？”

“雷蒙.肯尼本人。”

TBC